有元開府儀同三司上卿輔成贊化保運玄教大宗師張公家傳
袁 桷
公諱留孫，字師漢，係出清河東武城張氏。留侯良之裔孫歆爲司徒，歆弟協爲衛尉，生魏太山太守岱，自河內徙清河。七代孫彝徙魏州昌樂，爲後魏侍中，謚孝侯。子始均，復謚孝侯。孝侯生晏之，北齊兗州刺史。生虔雄，爲隋陽城令。是生文瓘，相唐高宗。子潜，揚川刺史。揚州生介，爲杭州刺史，始居江南。至公十五世，今爲信州貴溪縣人。曾祖宏綱，集賢大學士、光祿大夫、柱國、魏國公，謚安惠。祖粹夫，金紫光祿大夫、大司徒、上柱國、魏國公，謚康穆，皆以公貴贈。父九德，太中大夫、同知江東道宣慰使司事，累贈開府儀同三司、大司徒、上柱國、魏國公，謚文簡。公兄聞詩，學道龍虎山，見而慕之，遂服道士服，以漢天師所傳授游江淮間。儀觀頎整，見者尊異，咸願受其說。有相者日：當貴極人臣，而清奇絕俗，視陶弘景、葉法靜，殆將過之。世祖皇帝平江南，召嗣天師宗演，選公從行。北方地高寒，皆不樂居中，遂委任其事，門室清泊，處之晏如也。世祖祠幄殿，裕宗入侍，風雨卒至，召見於上，見其貌異常士，而奏對簡異，益器之，風雨隨止，遂賜廩給裘服，俾歲從北巡。上與昭睿順聖皇后駐日月山，後疾甚，召至，命愈其疾，若有神人獻夢於後，遂愈。上大喜，命爲上卿，鑄寶劍，鏤其文曰：大元賜張上卿。敕兩都各建崇真宮，朝夕從駕。日昃，命衛士提輿以歸，內侍强登輿，謝不受，即步出禁門。十五年，加玄教宗師，授道教都提點、管領江北、淮東、淮西、荊襄道教事，佩銀印。明年，奏復宮觀，令自別爲籍。有獻言者：道藏經多殽雜，宜焚去不錄。邃密啓裕宗，黃老書，漢帝遵守清淨，嘗以治天下，非臣敢私言，願殿下敷奏。後上大悟，召翰林集賢議定上章祠祭等儀注，訖行於世。十七年，奉詔祠名山川，給驛馬五十，令訪遺逸以進。敕輔臣設宴崇真宮，復餞於國南門外。回朝，以所見聞剡於上，上悉用之。十八年七月，皇曾孫生，是爲武宗，上命擇嘉名以進。是歲，分翰林、集賢爲兩，道教專掌集賢，始自公議。二十二年，仁宗生，復召命名。今二帝廟諱雖用國語，皆以公名義釋之。二十五年，預議集賢院，賜七寶冠、金錦衣、玉佩、珠履。二十八年，丞相桑哥敗，上欲相完澤穆，卜之，得同人之豫。公也：同人柔，得位而應乎乾，豫利建侯。同人爲得位，豫爲建侯，彖傳之辭也。陛下所擬爲無疑。未幾，拜完澤公爲相，後卒受遺輔政。二十九年，開通惠河，上問果便利？對曰：漕爲國本，孰敢議非是!誠减民力，取實效，民必趨之。由是河役卒不爲民病。三十一年，上不豫，遣內侍諭隆福太后曰：張上卿，朕舊臣，必能善事太子。太子由軍中歸，即帝位，是爲成宗皇帝。成宗慕道家說，蕆祀彌盛，在宥十年，歲輒祠上帝侈甚。秘祝御名，皆上所自署。後有白鶴翔雲中，命詞臣叙紀，付史館。元貞元年，同知集賢院道教事。大德三年，加大宗師，別給銀印，視二品。上御便殿，命講《南華經》。七年，上京旱，兩京、山西地震，復命祠祝，謝曰：祠祝實臣職，祭不欲數，地道主靜，厥罰惟暘，見於《五行傳》。灾由人興，願應天以實，佈德賑惠，臣敢稽首以請。上深頷之。八年，上御玉德殿，賜玉冠爲壽。十年，制授上卿。十一年，興聖皇太后自懷孟還宮。武宗即位，加大真人、知集賢院事。至大二年，領集賢院，位大學士上。是歲，再加特進。時仁宗在東宮，進講《老子》，自是入侍必賜坐。皇慶元年，錫號輔成贊化。二年，命將作臣制玉，刻文曰「玄教太宗師」，手授曰：以是傳教，俾永遠。延祐二年，群臣侍嘉禧殿，上曰：先朝備陟降持保無瑕缺者，孰在？咸未有對。上語曰：張上卿其人乎？衆唯唯。遂制授開府儀同三司，號加保運。四年，以七十，特敕設於其宮，伎部畢列，宰輔以下咸奉壽。復命圖像鎮崇真宮，賜璽文曰「皇帝之寶」，命翰林學士承旨趙孟頰爲贊，兩宮傳賜。翌日入謝，俯奏曰：臣際遇累朝，惕惕顧念，罔有替。今年且衰耄，不去，辱聖世，願歸老鄉里，即死且不朽。上不允。七年，英宗皇帝即位，遵累聖優褒禮，再降璽書。至治元年，益求去。十二月壬子，酌酒會弟子，少頃，入寢室靜修端坐以化。斂之日，顔色完好，舉體如蛻羽。兩宮震悼，賻贈有加。宰輔至於士類，咸曰：福人逝矣！傾城耄稚則曰：善人亡矣！皆吊哭盡哀。及啓靷，木冰載路，觀者嗟愕。始從日月山，世祖即命公爲天師，却立以謝曰：嗣天師漢張陵之裔，今居龍虎山，願正其傳。由自三十六代嗣師宗演至於今，凡四傳，皆公所匡翊。美須長大，臒然沖退，不擇貴賤，傾下承接。奏告廣殿，音聲激鏞鐘，聞者凜竦。賚錫無虛歲，未嘗奉己，屢錫田園，以食其徒。當至元末歲，成宗新嗣位，時宰不快於御史台，成宗是其言，讓責中丞崔公彧。崔懼，問策安在？曰：當見丞相，釋所以。遂與具詣相府，相怒霽，又與同謁近臣，言御史台世祖皇帝建立，專以懲奸慆勢，尊則綱紀明，削之則台不能立矣。近臣大驚，入言於上。明日，大宴大明殿，諭崔曰：台爲朕耳目，朕曷不知。憂卿等不職，故告諭，宜勿懼。其盡心焉，朕行爲汝增重矣。崔頓首拜手謝。其彌縫國體，婉順若是。至於排解薦助，人不知所自，亦不肯自以爲功。絕口不言朝政，貴客至爭短長，酒盡三爵，即假寐，客去，禮復初。暨喪還，州郡縣接祭以俟。今葬某縣某鄉。祖師八人皆贈真人，事在《傳宗碑》。今嗣玄教爲吳全節，授特進、上卿、玄教宗師、崇文弘道玄德真人。以真人佩銀印者三人，曰夏文泳，江淮、荊襄等處道教都提點；曰毛穎達，掌道教事；曰王壽衍，領杭州開元宮。以真人制書命者三，曰余以誠，領鎮江路諸宮觀；曰孫益謙，領杭州佑聖觀、延祥觀；曰陳日新，承詔興聖宮。以璽書命者九，曰何恩榮，提點信州真慶宮；曰李奕芳，提點南嶽廟兼衡山昭聖宮、壽寧宮；曰張嗣房，提點潭州嶽麓宮；曰薛廷鳳、舒致祥、張德隆、薛玄羲、徐天麟、丁應松，皆奉兩宮崇真祠事。其它弟子三十有八，曰上官與齡、何斯可、彭齊年、薛起東、李世昌、陳彥倫、詹處敬、於有興、王景平、蔡仲哲、彭堯臣、張汝翼、馮瑞京、祝永慶、蔡允中、張善式、董襲常、王國賓、曹載靜、余克剛、丁迪吉、張居遜、董宇定、王用亨、張顯良、徐守勤、彭一寧、劉若沖、彭師尹、張逢吉、趙有立、程某、施某、葉某、童某、倪某、上官某、李某。公兄子榮祖、弟子熙祖，亦以公故入宿衛，榮祖爲邵武路同知，熙祖爲衢州路同知。泰定二年，今上召全節曰：玄教汝祖闡立，其爲朕祈永。遂大祠於長春，復追贈某官。前史官贊曰：
世祖皇帝，闔一海宇，搜遺逸，選藝能，靡然踵來。江南持政柄者不一二人，卒不能善終，何哉？在御三十四年，命相幾二十餘人，或解罷，或斥逐，獨張公無少疵病，目睹成敗，至於五朝，難矣哉！蓋其行無迹，曲焉以全，得老氏之旨，五福斯備，前古鮮著。詩云：昭明有融，高朗令終，張公其近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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